Wednesday, August 20, 2008

饿


梁实秋说,人的一生就是和穷挣扎的历史;看相的说,翔宇身后有一只穷鬼紧跟随。这两句话套在翔宇身上简直是不谋而合。

翔宇活在这世上已经超过三十年,但他还是没有享受到事业巅峰期的快感,也没有享受过驾着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子,到处逍遥的乐趣。既然这两种感觉都不曾拥有,他也不想踏出第一步去接触爱情,因为他晓得,爱情少不了面包。

每天上班下班,翔宇都会乘11号巴士,这就是所谓的“安步当车”,全程约四十分钟。在同事眼中,他走的路是漫长的,须耗出一番的体力,所以食量大也不影响他瘦瘦的身段,让女同事羡慕不已。对他而言,该路途不算漫长,漫长的则是他要走的人生路,路究竟有多长,魑魅魍魉究竟还有多少,难以估计。回家途中,他会经过一家烧腊店,纵使肚子咚咚响,他也会奋力地抗战到底,等到达家里,才随便地在他的粮食储存箱内取些饼干面食,填满肚子就算,毕竟在这文化沙漠的商业社会,爬格子是份苦差,工资能养活精神与心灵已是大幸。

夜似乎有些暗,因为月没有明显地露出来。翔宇的脚步向来都很急促,皮鞋鞋跟不停歇地敲打地面,发出不安的橐橐声音。当他走到小巷时,正好给一个迎面而来的冒失鬼撞着,由于两人的步伐紧凑,都讲求时速感,所以撞击力蛮大,翔宇仿佛像突然失去地心引力的物体,亦仿佛像突然累坏的行乞者,似乎在酣睡时,被人狠狠地唤醒,感觉惺忪,踏云而行。他怀疑自己饿坏了,知道走出这条巷子就会经过那家烧腊店,若不及时解决肚子的要求,今晚或许到不了家门口。

走到烧腊店前,翔宇摸了摸裤兜儿,发觉钱包丢失了,有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总不能对正切着烧肉的老板说,“我很饿但没钱,吃完后在这里洗碗碟一晚当付饭钱。”。他把鼻尖凑近挂着烧鸭、烧肉和叉烧的玻璃隔面,试图去嗅它们的香味,以满足肚子的需求。烧鸭表层经过蜜糖的抹拭,如沐甘露般光滑闪亮;烧肉的红润和脆皮的结合,层次分明;还有叉烧的晶莹剔透,让人的心也溶化了。烧鸭的油与叉烧的蜜汁显得有点重量,缓慢地滴下。他很想用舌头去接着刚滴下来的蜜汁,但是却少了份勇气。

“死饿鬼,真丢脸!”当翔宇凝神看着令他垂涎的烧腊时,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在他的身后走过,念念有词。她拥有一头微卷的灰白头发,脸似乎是动过拉皮手术,看起来有些紧绷;她眨眼的次数比平常人高,应该是习以为常的那种;嘴唇干瘪,该是说了整天的话,没停止过;身穿碎花衣裤,手拎着藤制的篮子,里头好像是放了些糕点,是白带红黄色的糕点。翔宇没管她,反正嘴巴长在她的脸上,何况她看来倒像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或许不是在讲他。但想回来,他也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儿怪,怎么会异常的饿,还压抑不了自己的食欲,尽显原始的一面。

翔宇宛如被割断筋儿的死囚,软弱无力地坐在烧腊店门口的梯级上。他把身子依靠墙壁,总觉得店内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许久了,他凭感觉望了过去,看见一个坐在向门口第三排座位的中年男子,这时他的目光并没向着他,只管吃东西。他吃起东西来似乎有些困难,因为他鼻子下的那颗沉重的大肿瘤差一点就阻挡了他的嘴巴。虽然一个人用餐,但桌上摆着的那碟烧腊是挺丰盛的,想像中应该会有烧鸭腿吧。

坐了片刻,翔宇觉得肚子里有一股酸气蹿升到喉咙,然后从嘴里释放了出来。他俯首瞧了瞧身上的白衬衫还有黑色的西装裤,发觉有点邋遢,此时此刻倒像个潦倒的书生,自己也笑了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无端端轻盈很多,才发现他的公事包不在身旁,但搅尽脑汁也记不起它的踪影,最后他决定不想它了,反正这也是一种对工作的解脱,解放了生活,虽然这也只不过是一个逃避的想法,不切实际的感觉,却一厢情愿地陶醉其中。

这时,有一位妇女牵着她年幼的儿子走进烧腊店,坐了下来,问儿子要吃些什么。儿子好像是蛮大胃口的,也可能是嘴馋,说要吃这个那个的。妇女就对儿子说:“你能吃完才好,不要浪费食物。听说,死在巷子的那位哥哥,是因为没东西吃而饿死,所以有得吃是福气,要珍惜食物,知道吗?”儿子傻呵呵地瞪大两只眼望着母亲,点了个头。翔宇这才明白,原来穷也是一个无形的死刑。

Friday, August 1, 2008


坐在最角落 把自己埋没
灯光寂寞 卧床沉默
书桌荒漠 我心落寞

站在最角落 把自己撕破
随风飘过 在半空中快活
在垃圾桶里堕落 在沟渠里不明下落

依附在衣服 愿意向华丽屈服
爬在填文字的白纸 愿意神圣一辈子
背诵经文几百次 可否立地成佛一次
能生才能活
活了又死 死了又活
难道这才叫生活

飞越山岭 寻找绿林
寻找一片可以埋葬碎片的静林
熏黑眼睛 探索残喘森林
落寞锁在嗜血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