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我不是一个标准儿子。我从不把父母的确实年龄紧记心头因为我从不多想。或许我害怕失去,或许我一直都以为告别是很遥远的事。
“Sorry,我们已经尽力…… 节哀。” 急救我的父亲之后,医生一脸神伤地走出来对我说。在他眼镜片后的眼眶是红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便黯然走开。这绝对不是电影与港剧的情节,它确实发生在我身上。那一刻,我很想哭,但是我很自然地用左手紧紧地按住我的嘴和鼻孔,禁止声音、眼泪和鼻涕从正常的通道出来。我曾听闻,我们不应该在亲人离去时哭泣,这会让他们的灵魂不舍得离开,有所牵挂而流连人间。
在医院,见父亲的病情起伏不定,母亲在父亲的耳边叮咛不要担心我和她,要父亲安心。父亲握着她的手,回应“嗯”。母亲当时很忧愁,但是她晓得这就是人生的定律,不应流太多的泪水,反而要更有力量地去面对。我想,这也是给予父亲的正能量吧。
为父亲办丧礼的整个过程,我都不敢掉泪,也不敢悲伤。据亲戚说,父亲的灵魂在七七四十九天内都会与孩子的心灵相通,我身为儿子的,必须放下,经常默念经文回向他,让他感安稳才得以超度。我依着做。不管真有其事与否,我觉得如此对我和已故的父亲都起着积极的作用。出殡当天,在殡仪乐队的配合下,我唱了张学友的《微尘》献给父亲,希望他一路走好。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得往前走,而且要过得更充实与快乐,更珍惜身边的人。死,这个终点站,显得生命更有意义。
阅读Mitch Albom的《Tuesdays with Morrie》(中文译名为《最后十四堂星期二的课》或《相约星期二》)之后,对于“死亡”,我思考了很久。我渐渐学习以乐观的态度去面对死亡,也渐渐地把对父亲的不舍转化成美好的记忆。这本书带给我的启示: 人能喜气洋洋地迎接新生命的降临,却未能接受一个生命的结束。倘若能接受“老”与“死”为整个人生的必然阶段,也愉悦地接受它们的降临,到达终点站时也会如Professor Morrie一样,为经历一个完整的人生而深感幸福—— 从小孩变成大人,然后从大人变成小孩。
去年四月一日,愚人节的清晨,我父亲突然中风入院,仿佛开了我一个很大的玩笑。四月五日的早晨,他就走了,享年七十九岁。依稀记得他生前曾提过,希望自己的死亡是无痛苦的。他插着管子,戴着氧气罩,躺在病榻上不超过五天就走了,去另一个世界开始另一段生活。或许这是他期许的吧,有尊严地离开。
偶尔打开手机看父亲的照片,我会想起孩提他吻我的脸颊时,总是给他的短髭刺得发笑;小学和中学时期坐在他驾的摩托车的那份安全感;家里的电器和用品有问题时他都能修好…… 想着,想着,倏忽感觉他还存在,存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