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些令脑袋在一秒内还处于抗拒状态的消息,当下会有平地一声雷之感。那天,一位广告文字撰写员与我闲聊时告诉我,她不看书,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当她向我说明原因,雷声的震荡力才减弱,反而掀起了思潮。
“为何还要看书,当我不赞同作者的想法?”她说。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说法,所以我没有即时给予她详细的回答。当天晚上回到住所,临睡前,这个巧妙的问题还是在我的脑袋里盘桓。
对于书本,我蛮斤斤计较,算盘打得特别响。马来西亚的书籍售价不菲,平时购买一本书至少三四十令吉,若不细读吸取精华,就犹如剩食般浪费资源。
我读书的速度很慢(有人说,这是迟钝的征兆)因为我不只用眼,我也用手,遇到我不明白或不懂得发音的文字,我会翻查词典或点击手机词典检查做记录;遇到我喜欢的句子,我会做标记。有时,我也用口,遇到优美的句子,我会自然而然地念了出来。我会想很多,想作者的文法、遣词用字是否准确,想作者要传达的讯息。
我喜欢在书里的一角写上自己赞同与不赞同作者的看法。我认为,读书是与不同作者的思想交流,是一种双向的交流,只不过这种双向交流缺少了一来一往的切磋喜悦,在读者说出自身的想法后就结束了。阅读不同的作者以不同的体裁和角度去说同样的事物,我的脑子会格外饱满。
胡适先生谈读书时提到,读书他求“四到”,即“眼到”、“口到”、“心到”和“手到”。“眼到”是要个个字都认得,不可随便放过,不肯仔细认字就不必读书;“口到”是一句一句要念出来,念书的功能使我们格外明了每一句的构造、句中各部分的关系;“心到”是用心考究每章、每句、每字的意义,须做翻查工作和文法分析;“手到”是要动手翻查词典、参考书和做札记。胡适先生鼓励发表,他说,只有用自己的语言叙述看过和听过的东西才算是自己的东西。这就好像以前老师曾对我说的“有input一定要有output,不然你根本不晓得自己吸收了多少。”胡适先生说,“读一书而已则不足以知一书。多读书,然后可以专读一书。”用多本书的知识去了解一本书的学问,这正点出了延伸阅读的重要性,它不单使我们对某个学问认知得更深,同时也扩展了我们各方面的知识。
用胡适先生对读书的想法来看,无论赞同与不赞同作者的想法,基本上,读书若能做到他所谓的“精”与“博”,自己的词汇库与知识都会愈来愈丰富,语文能力也会渐渐地强。假如读者不赞同作者的想法,我认为这是很棒的事,证明读者看书并非盲从,但是若能在不赞同的同时提供详尽的理由,并设法了解作者想法的背后,身为读者更能获益。在读者翻查其他相关读物以了解该作者想法的过程中,其实读者正扩大着自己的知识范畴,吸收来自其他作者的经验之谈,为自己的资料库寻觅更宽的空间。或许,读者整合所有的资料后,视野变得更阔、思维变得灵活而对自己最初的想法有所改变。
有时与身边的朋友分享读书的乐趣,大部分朋友都觉得我的阅读方式会打断看故事的思绪,降低了阅读的愉悦感。阅读一些作品尤其是小说类,的确会遇到这个问题,所以某些作品我会选择看完后即时重读。读书没有一个固定的好方式,唯须有始有终,读完一本再接另一本,就好比聆听别人的意见与立场,不把话听完,永远都不会知晓那人的想法,往往会造成误会。读书是个人修行,把玩知识就在你的手中。
打开一本书也得打开心中的门,真诚招呼到来做客的作家,端上一壶茶和糕点,与他悠闲地聊,至阳光从落地玻璃照射进来,身躯感到暖和;至夜色透进窗帘躺在枕边,恬适地入睡。梦里的金字塔正在扩大,正在增高。
《星洲日报》< 星云 > ,2015年8月12日。
《星洲日报》< 星云 > ,2015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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