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we’re still holding hands when we’re walking Acting like we’ve only just met…”那首熟悉的圣诞曲子仍在播着。他从黑色高领毛衣遮掩的颈项脱下吊着小玻璃瓶饰物的链,然后把瓶盖掀开,装满了一小瓶的雪。他忘了曾在哪儿听过:只要把雪装在瓶子里,替白雪彩上你和亲人最喜爱的颜色,之后把瓶盖关紧,你和亲人的爱将永恒不变。
回到家,翔宇除去着凉的黑靴子,直走进房把门关上,如同惹上了自闭症。他在彩色箱里取出紫色与粉红色,用水彩笔蘸了紫色,轻轻地点了点在瓶中的雪。颜色渐渐往下游动,从雪的表层渗透内部,沉淀的同时也在扩散,似爱般,一旦被注入体内,将逐渐蔓延整身,变成根深蒂固,永不磨灭。他再用水彩笔蘸粉红色,刚要接触雪的表面,粉红色像被磁力吸引般,从笔尖自行溜了进去,与紫色结合。他仿佛看见雪中的彩色流体化成他与她拥抱的体形,紫是他,粉红是她。他把瓶盖紧,挂在圣诞树树梢上的希望之星。
圣诞树的彩光在闪着,时间在光里一掠而过,把平安夜送到他的身边。“…Silent Night Holy night…”外面传来唱诗班的歌声,“…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在厨房煎着牛扒的他也跟着哼了几句,声音含有伪装的快乐。他在饭桌上点燃了蜡烛,倒了杯红酒,勉强地要自己的胃口容纳那块八成熟的牛扒,猛把高脚杯内的红酒往肚子里灌。蜡炬因他的孤独与思念而感伤,大滴的泪水不时流淌。用完了草率的圣诞晚餐,他感到一股热气从脖子升上脸颊,头有点疼,连餐具也没清理,就意兴阑珊地回寝室摆了个“大”字形睡了。
晨曦透过网眼纱帘,催促他醒来享受圣诞节早晨的那份朝气。他与睡意僵持了约十分钟,终于成功驱赶它,睁开被石头压着的双眼。他第一眼就望去吊在窗边的圣诞袜子,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的身躯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朝窗的方向走去。到了书桌前,他却裹足不前,连伸手触碰只有几公分距离的圣诞袜子也没勇气。他不敢承受失望的残酷,即使他已经晓得圣诞袜里不可能会有任何惊喜。他深深吸了口气,挺直胸膛,伸直了右手,像蜗牛慢慢地靠近袜子…… 突然,眼前一黑,一双柔软的手掌紧贴他的双目。
“哈哈,快松手吧,我知道是你,方晴铃!”
“真没趣,可否找一次猜错?拿,Merry Christmas!”她把礼物递给他,深红色的盒子上打了个青色的蝴蝶结。
“怎么回来啦,不是有服装表演吗?”
“因为太想你,所以推掉了。”她把双手套在他的脖子,他把双手围在她的柳腰。几秒钟后,他说服了自己去相信此刻的实在感。
“我的圣诞礼物呢?”她定着明亮的眼珠子看他。
“你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臭痞子!”
“就算是,也是个高档的痞子,不然你也不会嫁给我。”
“呃,别亲我,你还没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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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你们最喜欢什么颜色?”五岁的翔宇问道。
“我喜欢红色,而你爸爸喜欢蓝色。怎么这样问呢?”
“因为我要把我最爱的人的最爱颜色,涂在这片雪花上。” 翔宇拿着刚剪好的大雪花说道。“它是一片爱的雪花!”
《东方日报》< 东方文艺 > ,2008年1月6日。(由于报馆疏漏脱稿,延期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