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依依我心

图取自Rocco Ravalli网站。

我以为步入三十岁后，我会收敛我的穿着风格，逛街只穿整齐的Polo T和到膝短裤，毕竟年长了。这种自我想象的三十岁后造型，原来只不过是当初二十岁认为的自己。

大专时期开始，我会不时望着镜子里的我，幻想自己三十之后，甚至年纪更大的模样。由于本身喜欢穿上较有设计的衣裳，所以才会有“年纪越大，穿着就得趋向朴素”的想法，怕衣裳与年龄、外貌有出入，就会让视觉效果变得很滑稽。年纪越来越大之后才晓得，其实不然，年轻与老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个人的整体感，即思想、性格、谈吐、举动和外形所产生的化学作用，配合相称的衣裳便会有很多预想不到的可能性。无论是任何年龄层，“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是不变的穿着要素。

周末出去逛，尤其在购物广场的咖啡馆泡上整天看书时，间或留意落地玻璃外走过的人群，便会发觉大多数男性都不注重穿着，尤其是携妻带童的，衣服和裤子似乎在身上都扯不上关系，再加上随便穿一双塑料拖鞋，就显得大部分闲逛的女性特别花枝招展了。注重衣着并不代表要挥霍地大量购买衣物或穿名牌，只要购买时不盲目跟随潮流，只选择适合自己的款式和剪裁，颜色配搭妥当，再搭配合适的鞋子，便能整齐得体地呈现自己的外形。“‘简单’不等于‘随便’”是很多男性忽略的穿着观念。几年前在购物广场看过一位父亲和孩子简单的服装搭配，利落得让感官很舒服，至今还记得：父亲身穿红Polo T和以红为主色的格子短裤，配上一双卡其色的皮革包头凉鞋，跟随他的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身穿深蓝Polo T和格子短裤。如此的父子装酷极了！

在《论语》中，有这么一段记载了孔子对衣着的讲究：“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孔子把斋服、孝服和便服的颜色，还有夏天、冬天、吊丧、平常在家和上朝的衣裳布料、颜色搭配和饰物都区分得一清二楚，可见他的衣着是以礼、舒适和美感为准则，简单协调却不随便。

衣物欲望过高者，挥霍成性，有些甚至轻易地以衣着来判断人，实属肤浅。社会上也的确有太多长“白鸽眼”的人士先敬罗衣后敬人。犹记得父亲曾告诉我，有位老板，身着鹰塔商标背心和松垮短裤，脚穿了一双木屐，嘎达嘎达，大剌剌地走进一家电器店买收音机。他看上了一个较贵的型号，问店员价格。店员以貌取人，刻意告诉他那台收音机很贵，并随口说，他欲买，将给他一个相当可观的折扣。他听了很是高兴，立即豪迈地从裤兜儿内掏出一叠现款点算，结账，令该店员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了出来。原来，经过到几家商店去询问后，该店员给他开的折扣价是最廉宜的。

衣服的功能与概念从原始时代开始，随着社会体系发展而变得复杂，它不再纯粹是身躯遮盖物，也不单单是潮流物，它同时也是部分人的阶级与地位象征，更是一个时代的思想观念象征，反映时势与时局。依稀记得约十多年前的一个圣诞节，圣诞时尚色泽是黑色，时装主色为黑，购物广场摆卖的黑色圣诞树让我又惊讶又惊喜。当年看到一则报道指出，黑色圣诞是服装时尚界对恐袭的无声抗议，同时也宣扬和平。由此可见，服装已不仅是逗留在表面上的美观，也展现内涵，就如世界级的选美会小姐必须美丽与智慧并重。

回家乡时，偶尔捧起母亲的脸庞呼她“靓女”，她就会笑说，人老了，皱纹和寿斑都长了出来，已经不漂亮，鲜艳的衣服也不敢穿了。我笑着告诉母亲，她那观念是错的，年轻有年轻的美，年老有年老的美，衣服只要合适，鲜艳也无妨。我想，倘若不抗拒“岁月”这位艺术家，岁月就会把你打造成她最成功的艺术品。她就如雕刻刀，会蹑手蹑脚地划过面孔，为面孔刻上细致的纹缕，展露人在每个阶段的风度神采和睿哲。严格来说，年龄只是记录某个人在世多久，与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衣服把岁月有质感地呈现出来，让读她者散发独有的韵致。

《星洲日报·星云》，2018年2月23日。